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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在文章的前面 三十歲以後，想寫點什麼的感覺越來越強烈。一提筆，卻又有一種欲說還休、欲說還休……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意境。 今年春節愛人和孩子都回老家了，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竹聲，平添幾許清靜。許久沒有一個人的空間了，靜靜地想，也靜靜地寫。依稀看過一句話：不再乎怎麼描寫，想說的話表達出來，就是一篇文章，至少是自己的—以此自我鼓勵。想寫父母、愛人、孩子、兄妹……他們給了我很多很多，有限的人生，對他們有無限的感恩。 父親 父親越來越老了，身體也越來越差。年輕時就不足一米六的身高，現在就更矮了。父母家騎自行車也不過30分鐘，卻常常因為這樣、那樣的原因，一個月也不一定回家看他們一次。偶爾回家，替他們洗洗掃掃，父親總  說：他自己能乾，回家了就應該休息……反反覆覆嘮叨不停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兒女在他心中永遠是孩子，儘管兒女早已成家。去年，二哥在結婚差不多8年後才有了孩子，父親高興地跑到爺爺奶奶的墳前燒紙錢。這是父親年青時不相信的，但年邁後，他相信了！父親真的是老了……。爺爺過世時，父親剛結婚，家境貧寒。父親拉扯著三個未成家的弟弟相續成家，也就幾年後，他的第一個孩子3歲時不幸夭折，第二個孩子2歲時患上小兒麻痺症，母親承受不了打擊，幾年後臥病在床，不能自理，一病就是一輩子，三個孩子還嗷嗷待哺。這是何等的艱辛啊！ 從記事起，父親30多歲了，當一個小鄉鎮企業的領導。當時的農民一般都去附近的工廠乾活，三叔、四叔和父親在一個工廠。鄉下的工廠也就是那種粗放型的，重複著簡單而笨重的體力活。長兄如父，平素父親對他們很嚴格。很多年後，四叔記起當年的事，還後悔當時不應該因父親對他們的嚴格而生氣。80年代的鄉鎮企業發展很快，工廠需要買輛車拉貨，沒有會開汽車的人，需要自己廠裡去培養。當大家都在議論：誰會被派去學車時？父親找四叔談了一次，讓只有小學畢業的四叔珍惜機會的來之不易。其實，父親當時兩難，一方面想讓四叔有個發展，一方面又怕彆人說他的私心。四叔學成後，勤勤懇懇在廠裡乾了20年，直到工廠倒閉。這件事最終讓父親沒有留下遺憾。 印象中父親總是很忙，早出晚歸的。家庭需要他，單位更需要他，經常白天上班，晚上回家後因突然有事，再匆匆趕去工廠。第二天早晨又趕回來時，還帶著幾個饅頭做家裡的早飯。安頓好臥床的母親一天的生活需要，再推著自行車送雙腿殘疾的大哥去學校。順便把全家人的衣服帶到工廠，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洗乾淨。又過了幾年，經濟條件好點了，母親  終於送進了醫院，我上學了，二哥十來歲會做飯了，大哥開始去鎮上的中學讀初中。學校沒有住宿的，父親托人讓他住進附近的人家，照例是早送晚接。晚上只有我和二哥兩人在家，小孩子還是有點害怕，農村的夜晚很靜，還經常停電。遠遠聽到腳步聲向自家門口傳來，總大聲叫：「哪一個」？如果回答是：
「我一個」!提到嗓子眼的害怕頃刻間眼消雲散，轉化成雀躍，那是父親的聲音，是父親回來了!這樣的一問一答，延續了2年。大哥是69年出生的，70年代初，附近村子裡好幾個孩子都染上了小兒麻痺症，連大隊赤腳醫生的孩子也沒逃過。農村條件艱苦，一般人家有這樣的孩子都不會去上學的，何況母親還有病。父親認為多讀書對大哥一定有幫助，於是堅持把大哥送到學校讀書，在上學前大哥雙腿靠著一個小板凳挪動，上學後父親托人做了一副枴杖。雨裡來、風裡去……父親送大哥上完小學、初中後，大哥以全鄉第一的成績考到縣城去讀高中了。（熟悉家裡情況的人都說大哥的聰明是父親的遺傳，只可惜身體不好）父親終於沒有時間每日再奔波幾十裡外的縣城接送大哥了。可這時大哥還不會拄枴杖上樓梯，新學校班級在三樓，開學之前，大哥一定要學會上樓梯才行。農村這時很少有樓房，自然也沒有樓梯可以練習，父親發現鄉裡唯一的農村信用社有個二層的小樓，陪著大哥練了整整半個月。幾年後，家裡蓋了第一棟樓房，我們家的樓梯有很多  級，但每一級都很矮，大哥後來說，應該高一點，這樣可以少爬幾次。父親說：總是怕大哥上樓不容易，總以為低一點的樓階，大哥可以更省力些。現在大哥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，女兒已上初中了。想想，如果沒有父親的堅持，大哥的今天是不能擁有這些的！80年代後期，廠裡不時有父親與一位女同事關係非同一般的傳言，最終也被證實了。這件事在我們成長的歷程中曾經留下過陰影。前前後後一共有15年的時間，花去了他所有的積蓄。前面的10年，父親在我們心中的地位曾一落千丈，兄妹三人苦苦求過他若乾次，終不見效。後面的5年，父親還是離開了家，一個人在外面飄流，我們都無法知道他的行蹤，他總以為我們還不能原諒他。其實我們漸漸長大，也能休會到他的處境：母親長期精神疾病，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和他溝通，他也有他的痛苦。也許後來他總不能這樣飄著，他也渴望有個落腳的地方，再後來，他還是回家了。我們兄妹三人也已成家，什麼比父親回來更好呢？人非聖賢，誰能無過呢？錢財只是身外之物，沒有了可以再掙，更何況也到了我們報答父親的時候了。我們終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，一首歌這樣唱：因為我們是一家人，相親相愛的一家人……。 每當看到父親矮矮的背影，誰會想到他曾經在我們心中的偉岸與堅強！朱自清先生在《背影》中對父親那種含蓄的父愛也油然而生！用筆來描述我們對父親的感激之情，太淺太淺……。 那個有些嘮叨，有此蹣跚的老人是我的父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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