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談佛 文╱Joan Jia 賈瓊╱LACT 人事》
一看到那個木雕的佛像我就笑了,他就那樣傻傻的笑著,張著大耳朵,抱著大肚子,一塊簡簡單單的木頭,和著簡單的刀筆,我立刻就喜歡上他,於是也沒有和賣家講價,就買了回來。那是1992年3月在大連,我和幾個帥兄妹在考美院,那時候很窮,幾個清貧的學生,承受著高考與興趣的巨大壓力。北方的2、3月份,街上是一片灰白的冷清和著冷冽的風,幾個少年就那樣走在異鄉的街市上,在路邊見到了他就買下了,當時還給媽媽買了一串大大的佛珠。
那一年,我的幾位師兄妹分別拿到了幾個美院的術科證,我也得到了2
個,一個是師范學院,一個是大連輕工學院,好事多磨,可能是我把地址寫錯了,准考證都寄到我們街道了,街管是一家一家問著給送來的。 那一年我、王成、李洪武都走了,只有三兒的文化課不夠沒走,而我也沒有去讀美院,去了煙台,找個有海的地方來躲藏。那晚我們幾個徹夜未眠,在三兒家(他父母出差去了)我們就那樣說、笑、哭的,為即將分離而心痛,天下沒有不散的延席,但是從此一別,也不知道何時能再相聚,也不知未來會怎麼樣。三兒讓我留下,說怕我以後會後悔,我也很心痛自己的放棄,但我承受不了復讀的煎熬 ,我知道自己太脆弱,也懷疑自己對美術執著,我的素描進步很慢,我覺得有些東西表達不出來,但是若要放棄,仍是心痛,我和三兒相擁哭泣,然後擦擦淚相對著大笑,說些瘋話,再和他們喝著酒吹牛,幾個人在那裡嘰嘰喳喳也不知道都說些什麼,就這樣交談了一夜。第二天我們拿著汽槍去鄉下打鳥,玩的很晚,然後才各自回家。不久結果出來了,大家都有些失落,從此就要各分東西了,王成去了錦州,李洪武去了大連,我去了煙台,只有三兒留下復讀。大家走的都很匆匆。
2000年我回家時去錦州看了她一次,見到了她的畫家,覺得她和畫家相處的有點累,用她的話說:所的畫畫的缺點他都有,且無過之而不極。她比以前憔悴了許多,我有些心痛,覺得這次也許又會無結局。再後來收到她結婚的信,告訴我在婚禮上他穿著綠軍衣,放著解放軍進行曲。我不知他是否象赴戰場的心情去結婚。很久後收到她的信,說:「人,一輩子只要能夠做好一件事,並一直堅持著做下去,就很不容易了,我老公雖然有很多缺點,但他有一件事做的很好,那就是畫畫,並且在任何時候都沒有放棄過。瓊,有沒有想過再拿起畫筆,把你所想的畫出來,你那些閃光的東西
,我沒有,你可以嗎?」我終於理解了她的愛,很博大、無私。而那個木頭佛,無論我走到哪裡,都一直把它帶在身邊。記得當時媽媽曾說:「不要隨便買這些東西,沒開過光的會招來邪魔歪道的」。可我答:「每當我不高興的時候,一看到他那憨憨的樣子都會笑」,媽媽說:「那就你帶著吧」。於是,它就一直跟在我身邊。但是,對佛,一直未能徹悟,不能做到無欲無求。佛,本是大徹大悟的意思,可在紅塵中,一直把他丟在角落裡,不知不覺積滿了灰塵,生命中那些可貴的東西,也大都被塵封了,看了太多的道貌岸然的面孔後覺得累,今天收拾桌子發現了他,把他刷洗干淨,細細觀賞,看著他笑,我笑,而自己對塵世仍是在意,對愛不會包容,對別人的缺點不能容忍,自知無法成佛,看著他那張著的大耳朵,仿佛在傾聽塵世的聲音,卻仍笑容滿面。讓我,淚流滿面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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